澳移民改革僅此而已? 新政殺傷力巨大可能再升級

2022-11-10 18:41:52

　　四個月前，澳總理特恩布爾宣布取消457簽證，準備于明年3月用新的TSS簽證將其取代。這一突如其來的重磅政策一時激起軒然大波，從工作簽證申請人、工作簽證持有人到大公司、行業團體、移民中介……紛紛通過媒體采訪和社交媒體表達了各種抗議和反饋意見。

　　新政最初公布時，即有經驗豐富的移民中介做出預測：在一些高校、大公司和行業協會的強力游說之下，部分從清單中被砍掉的職業還會重返清單。在隨后的幾個月中，這一預言果然沒有落空。在7月1日公布的本財年TSS簽證職業清單中，一些最初被劃定為不可申請綠卡的職業，尤其是高級管理類職業如企業的總經理、首席信息官等等，又重新增補為可申請綠卡的為期4年的MLTSSL簽證職業。

　　此外，令收緊移民政策擁躉者憤怒的是， 5月10日新聯邦預算案公布時，澳移民部長Peter Dutton宣布，2017-2018年的移民數量仍為19萬人，與上一年度持平。如果將難民計算在內，2017-2018年澳洲引入移民數量可達到20.5萬，仍處于歷史最高水平。

　　保守派媒體和評論人士對這些“倒退”舉動的批評聲浪驟起，指責特恩布爾移民新政“作秀”、“放水”、“換湯不換藥”。然而近期政府低調下發的細則及研究機構的數據表明，盡管有所“妥協”，危急的情勢已迫使特恩布爾政府正在打造史上“殺傷力”最大的移民政策，并且還可能將移民政策進一步向更嚴苛的方向打磨。

　　細則出爐 & 撤簽危機

　　此前移民局對擔保雇主的營業額和雇員數量并沒有明確的要求，但457簽證廢除的決定宣布之后，移民局新的職業清單對59種常見職業作出了明確限制，比如對會計職位，擔保雇主年營業額不低于100萬澳元，雇員不得少于5人，且被擔保者不能做會計文員、記賬員等，因為這些職業的技能低于會計。

　　上周，移民局公布了一份針對雇主擔保簽證的政策指導意見(policy guidelines)。根據畢馬威的分析，這份指導意見中根據新政的限制，將擔保雇主資格要求中的特殊情況和模糊之處做了更明確的補充說明。

　　指導意見中說，7月1日以后，移民局只認可三種B類培訓費，即澳籍員工培訓費：購買網上學習課程、正規學習課程及澳籍大學畢業生工資。而從明年7月1日起，新的TSS簽證強制雇主必須為一只培訓澳洲人工作技能的基金繳稅，此外還必須承擔其它培訓義務。

　　勞動力市場測試方面，從2018年3月起，除了國際貿易協定中約定的情況，所有職業必須經過勞動力市場測試。具體細節尚未公布，但畢馬威報告中說，“新規將比當前的要求更為繁復”。

　　畢馬威特別提示的是，新增的限制詳細設定了雇主擔保提名的門檻，“注意這些限制是至關重要的，否則會被移民局拒簽”。

　　畢馬威所說的“限制”，這幾個月已將許多申請人擋在赴澳工作的大門之外。他們中的不少人向移民中介咨詢得到的答復是，移民局或許會陸續發布一些細則和解釋，給“硬”規定添加一定彈性，擴大一點轉圜的余地。

　　但移民部最新公布的細則完全沒有松動界限的意思，也徹底掐滅了這一幻想。

　　受訪的幾名已經遞交申請的申請人表示，由于新政變化，已經撤簽或正在考慮撤簽。

　　R先生的提名職業是市場分析員(market research analyst)，但該職業已從新的職業清單上刪除。R先生已在準備材料上花費了大量時間和精力，不甘心撤簽，希望找到“曲線救國”的途徑。律師建議他將職業換成市場專員(marketing specialist)重新申請，但對于這一職業，移民局的要求是公司營業額要達到100萬澳元，且該職位工資必須不低于65000澳元，幾乎比原申請職位工資高了12000元。原先的擔保雇主不符合這些條件，R先生只得重新尋找符合條件的擔保雇主。

　　S先生也遭遇了類似的“閃變”。他的提名職業是銷售和營銷經理(sales and marketing manager)，原提名工資是60000澳元，在新政下工資至少需要提高到65000。工資提高，培訓成本增加，審查標準也更嚴格，他的擔保雇主認為新政大幅提高了雇傭成本，向S先生提出終止擔保合作。

　　一半457簽證 “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8月9日，澳大利亞人口研究所推出了一份重磅報告，引起了媒體關注和廣泛熱議。

　　這份題為“聯盟黨457新政：比你想的更嚴苛”的報告，批評了澳聯邦政府十多年來的移民政策一直在錯誤的方向上行進，給澳洲經濟帶來重重矛盾和壓力，現在想要掉轉方向必然遇到來自多方的阻力。但即便如此，2018年3月起，移民新政完全實施后，足以使綠卡發放數量減少到不足現在的三分之一，且由于綠卡通道收窄，新TSS簽證數量也將銳減。

　　特恩布爾宣布廢除457簽證后，反對黨工黨領袖比爾·肖頓對很快指出，新職業名單只刪掉了一些冷門職業，如動物園飼養員、山羊養殖員、養狗場工人等，被刪除的職業只占原先457簽證職業中的8%。

　　實際上，新政并不止刪除部分職業這么簡單，人口研究所的的報告結合新規則，對比了一系列相關數據，認為特恩布爾的移民新政是“顛覆性”的。

　　今年4月，移民部長Peter Dutton在闡述新政時說：“尤其在那些高失業率的地方，我們想要年輕人、找不到工作或者被裁掉的人們，優先擁有工作。”

　　他還提到，要將以往“水到渠成”的綠卡之路堵住。對于2年短期工作簽證，兩年工作期滿時，“不會再有獲得綠卡的結果”。

　　在5月10日的參議院聽證會上，移民與邊界保護局局長Mike Pezzullo對移民部長Dutton的說法表示贊同。他說，457簽證已經成為一個“通向永居的膨大的通道”。根據他當時提供的數據，從2010-2015年，約有50%的457到期簽證都轉成了綠卡。

　　Pezzullo對參議員們說，政府準備將457簽證回歸到本意上去，即滿足勞動力市場的“短期需求”。

　　出席聽證會的參議員、聯盟黨就業與培訓部長Cash確認了這一信息，表示改革要“確保澳洲人取得勞動力市場的優先權”。言下之意是，大部分457簽證持有者不再可以獲得綠卡。

　　將457簽證的“價值”削減，變成“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臨時工作簽證，會對雇主擔保簽證產生多大的影響呢?

　　新TSS簽證分為兩類，一類是2年短期工作簽證，不可申請綠卡;一類是4年中期工作簽證，可申請綠卡。在移民部公布的職業清單中，2年短期工作簽證的職業有250個。2015-2016年移民部發放的45000張457簽證(主申請人)中，有一半，即23000人，其職業都屬于上述250個職業。

　　并且，這不是從明年3月開始生效。從今年4月18日新政宣布開始，占據457簽證職業半壁江山的這250個職業，只能獲批2年期工作簽證。

　　更重要的是，這張職業清單還是可變的。聯邦政府在今年6月底公布新修訂的職業清單時表示，就業局會對2年短期工作簽證職業清單中每一個職業的市場供求狀況建立模型，聯邦政府將根據這些模型定期評估和調整這張職業清單。

　　無須等本財年結束就可以想見，這些職業的潛在申請人中，有很大比例都會重新考慮他們的選擇。

　　綠卡職業清單：難啃的骨頭

　　目前以工作途徑獲得綠卡的簽證有兩個，一是雇主提名(ENS)，另一個是邊遠地區擔保移民項目(RSMS).

　　在這兩類簽證中，ENS簽證占了大頭，每年約發放36000張(包括主申和副申)，其中80%都是457簽證持有人。RSMS簽證對申請人的條件比較寬松，每年約發放12400張，其中約有一半都是由457簽證轉換而來，另外一半是直接申請的。

　　一個針對2015-2016年永居擔保簽證的數據分析發現，獲批的22091個主申簽證中，只有6757張簽證的職業在新的4年期工作簽證職業清單中，占比僅為32%。

　　雖然占比這么低，新的4年期工作簽證職業清單還是給批評者留下了口實。原因是，它保留了信息與通訊技術類、會計類等比較過剩的職業。

　　以2015-2016年的數據來看，在發放的45359張457簽證中，有9000張是信息與通訊技術類職業，1231張是會計與審計類職業，還有幾百張是護士等一般從業者。

　　聯盟黨政府明確表態，不會對4年期工作簽證職業清單進行勞動力市場評估。

　　為何聯盟黨政府對兩張職業清單不一視同仁呢?其實從2010年起，工黨政府就宣稱要對打分技術移民(包括獨立技術移民和州擔保技術移民)進行重大改革，根據就業局列出的全澳緊缺職業編制了一份技術職業清單。

　　這一計劃很快就遇到了障礙。因為就業局向聯盟黨政府建議說，有些職業如會計，屬于過剩職業，應當從技術職業清單中刪除。然而全澳有50%以上的留學生都是讀商科的，他們是根據現有的技術職業清單選擇了專業，如果刪除了會計等職業，這些留學生畢業后無法獲得綠卡，必會傷害澳洲的留學產業。

　　2016年聯盟黨政府把這個燙手的山芋扔給了教育與培訓局，讓后者出爐一張中長期職業清單。這張清單就是現在4年期工作簽證職業清單的重要參考。

　　教育與培訓局解釋說，這張中長期職業清單考慮的是“中長期職業需求”，而不是短期職業需求。“因此教育與培訓局只尋求長期趨勢的信息……中長期的意思是2-10年。”

　　人口研究局在報告中說，在過去幾年，就業局向教育與培訓局反映，工程師、信息與通訊技術專業者、會計已經供大于求，健康局也反映醫生過剩，但教育與培訓局在編制職業清單時沒有理會這些建議。

　　教育與培訓局曾在年報中說明，在制定新的職業清單時征詢過一些行業協會的意見。但人口研究局報告認為，一些行業協會，如“澳大利亞工程師協會”，一面承認工程師數量過多，一面呼吁將工程師保留在移民職業清單上，無非是為了自己的利益。

　　以工程師職業申請打分技術移民，需要獲得澳大利亞工程師協會的專業認證。2015-2016年，澳大利亞工程師協會從這一認證評估中獲得的收入是880萬澳元。澳大利亞計算機學會(ACS)和澳大利亞注冊會計師協會(CPA)也是同樣的情況。

　　留學產業“傷不得”，行業協會的利益“碰不得”，4年期工作簽證職業清單仍是一份夾雜著諸多過剩職業的清單。不過，如前文所說，新政仍然提高了會計等職業的雇主擔保門檻，對雇主的營業額和雇傭人數等條件做了一定限制。

　　留學=拿綠卡?No

　　ACB News《澳華財經在線》報道，與職業調整和調整雇主門檻相比，更令高校和留學生受打擊的一點，是增加了工作年限的要求。

　　在每年發放的12000張RSMS簽證中，有一半，即6000張是直接申請的，即申請人并不是457簽證持有人，他們幾乎都是海外留學生。

　　移民局的數據顯示，大多數尋求留在澳洲的留學生都選擇直接通過雇主擔保獲得綠卡，因為RSMS最大的好處就是沒有工作經驗要求。所以畢業后直接申請RSMS簽證，就是過去留學生獲取綠卡的最便捷路徑。

　　但從2018年3月起， RSMS簽證也必須要求有至少三年相關工作經驗。即使他們想要通過先拿到4年期工作簽證，再轉綠卡，這條路也變的十分艱難。

　　每年移民局發放的457簽證，一半都給了從澳洲高校畢業的留學生。目前所有在澳的留學畢業生，無論是什么專業，畢業時都可以獲得485簽證，這一簽證允許畢業生在澳洲居留兩年，期間享有全部工作權利。2015-2016年，485簽證的發放數量是30166張。

　　新的TSS簽證要求申請人至少有兩年相關工作經驗，理論上說，485簽證→4年期TSS簽證→雇主擔保綠卡，這條路是可行的，但時間成本多了5年，而且還需要考慮的是現實中的其它變數。

　　如前所述，會計、工程師和IT類職業嚴重飽和，這些專業的畢業生，包括持有485簽證的畢業生，想要找到一份入門級的專業工作難度很高。一般來說，雇主傾向于選擇更有語言優勢的本地員工，另外雇主通常不愿意選擇沒有永居權的員工。

　　雖然如此，人口研究所的研究員認為，移民中介和一些雇主可能會想方設法地幫留學生通過諸如實習或其它工作安排等來繞開硬性要求，因此“工作年限”這條規定的殺傷力到底有多大，還取決于聯盟黨政府推行新政的“松緊度”。

　　報告估計，如果新政推行足夠嚴格，TSS簽證將比過去的“457簽證時代”減少一半。

　　情勢所迫，新政或將升級

　　“這是第一個嚴肅的信號，表明澳洲兩大黨派都準備好了應對移民問題。” 人口研究所研究員 Bob Birrell說，“移民政策，不僅是臨時工作簽證，早就需要改革了。”

　　根據Birrell提供的數據，從2003-2012年間，礦業投資熱潮涌動，聯邦政府慷慨大發永居簽證和臨時工作簽證。結果每年涌入澳洲的移民達到了創紀錄的20.6萬，不只是457簽證持有者，還有打工度假簽證持有者、學生等，都擁有在澳工作的權利。到2016年9月，全澳已有120萬臨時簽證持有者，其中大部分都有工作權。而目前全澳的受雇總人數為1200萬。

　　這給澳洲的勞動力市場帶來極大的壓力，不僅專業職業，許多低技術工作如建筑、住宿、零售和其它服務業職業，求職難度都在逐漸上升。此外，70%的海外凈移民都集中在悉尼和墨爾本兩大城市，這又使得房屋可負擔性危機、交通擁堵、公共服務不足等問題更加惡化。

　　Birrell認為，聯盟黨政府這次推出的移民新政，之所以如此“大刀闊斧”，主要是出于政治上的考慮。目前聯盟黨在民調中已經落后于工黨，更糟的是，2016年大選以來，聯盟黨的許多支持者開始倒向One Nation黨，尤其是在昆士蘭州。這其中一個重要原因就是One Nation黨在反移民立場上的強硬態度。

　　今年4月特恩布爾首次宣布457簽證改革時說：“澳洲工人必須擁有澳洲工作的優先權，因此我們要廢除457簽證……我們不在允許457簽證搶走本該屬于澳洲人的工作。”

　　7月17日，特恩布爾在自由黨昆士蘭州大會上又重申了這一承諾：“澳洲求職者優先，確保無論在哪里，本地工作都雇傭澳洲人……457簽證將被新的臨時簽證取代，使用著眼于短缺職業的職業清單。”

　　但聯盟黨用改革移民政策贏回選民支持的努力，似乎并沒有達到預想的效果。輿論仍普遍認為移民新政在各種游說和忌憚中打了折扣，對于緩解移民帶來的經濟和環境壓力沒有起到足夠的作用。

　　Birrell據此判斷，接下來如果聯盟黨為了爭取選票，繼續“將改革進行到底”的話，最應當“動刀”的就是4年期工作簽證列表中的過剩職業。

　　也許選民們呼聲最高的，就是對所有的職業都公平認真地進行勞動力市場測試。對于過剩的職業，要么刪除，要么合并進2年期工作簽證職業列表，不再可以享有申請綠卡的優先權。這樣確保只有真正短缺的職位才可以引進海外雇員。

　　其次是合并和徹底改革打分技術移民。2017-2018年獨立技術移民配額(包括主申和副申)為43990個，州擔保技術移民配額為28850個。打分技術移民職業清單中包含許多純粹為了支撐留學產業而存在的過剩職業，幾乎一半打分技術移民簽證都發給了留學生，但實際上，他們拿到簽證后可能很難找到一份對口的專業工作。

　　最后是團聚移民。2015-16年，移民局發了47000張配偶團聚移民簽證。任何18歲以上的綠卡持有人和公民，都可以擔保海外的配偶，幾乎等于沒有附加任何門檻。

　　與其他國家相比，澳洲的配偶團聚移民是最“容易”的。英國的這一簽證要求擔保人必須年滿21歲，收入31145英鎊以上。丹麥要求擔保人和配偶年齡都在24歲以上，且擔保人不得為新移民。如果參照這些國家的標準，澳洲的配偶團聚移民的改革方向，很可能是增設年齡、收入甚至語言等方面的限制。(澳華財經在線)